忆，那一年，那一天，那一刻

fengsword2012 · 发表于 2012-12-21 09:26:13

　　暮色渐渐沉下来，街道上慢慢安静，有些地方开始热闹起来。
　　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雨，湿漉漉的雾气轻轻地弥漫在城市上空，若隐若现。
　　华灯初放，我拖着沉重的步子，回家。
　　昏黄的灯光穿过朦胧的雾气刺痛我的眼睛。雨水浸湿了头发，顺着脸颊流下来，钻进嘴里。苦涩的味道。
　　她真的走了。一言不发，杳无音讯。
　　可我清楚，这个叫忆的女子却停留在我的心里，不曾离去。

　
　　来这座城市一年多了，是和妻子一块来的。这个陌生的城市似乎很欢迎我们。到这儿不久，我就在一家杂志社落脚当编辑，而妻子也在一所中学找到了一份英文教师的工作。
　　一年多了，开始渐渐习惯这座城市的天气。这里老是下雨，而且总是那么难以预料。像多情的男女，绵绵不休。
　　杂志社的工作繁杂又单调，妻子的工作更乏味。但每天下班回到我们的小天地时，彼此都是快乐的。妻子做饭，我整理房间，或是浇浇花什么的。阳台上摆满了妻子喜欢的花，君子兰、仙人球、月季等。吃过饭，有时会出去散散步，逛逛街，而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。放着清澈的古典钢琴音乐，在如水般倾泻的旋律中，我写稿子，妻子备课。
　　妻不愿住在学校里，所以我们在离她们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。这里离市中心很远，价格比较便宜，更重要的是比较安静。
　　杂志社在市区，每天早上我得挤公交车上班。公交车招呼站就在楼下不远的地方，每天早上都比妻先出门，去那儿等着第一班公车的到来。
　　在公交车上，我遇到了忆，一个明朗的女子。时常穿白T恤，旧仔裤，平底休闲运动鞋。有美好的微笑。
　　忆总是在我搭车过去的第六个招呼站上车，每天都是。早早地等在那里，挤第一班公交车。后来知道她和我在同一幢大楼上班。她所在的那家广告公司在27楼，我们的杂志社在29楼。于是每天都会碰到她，一起挤公车，然后下车进大楼乘电梯。她在27楼停下，我们告别，我继续往上到29楼。时间长了，也就熟识了。
　　因为下班的时间不一样，下午不经常见。只是偶尔因加班的缘故碰到一起回去。她先下车，我继续，回家。
　　
　　有一天，杂志社有些事情需要处理，加班到了十一点多。走出办公室，已是全身酸痛。乘电梯下去，在27楼停住了。
　　电梯门打开了，是忆。挎着一个金色月牙包，看起来风轻云淡，有复古的味道。她也是一脸的倦意。却向我投来一个灿烂的微笑
　　你也加班？我问。
　　嗯。公司急需一个设计方案，明天就要。所以多待了一会儿。
　　电梯门关上了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默默地盯着数字从27一直跳到1。
　　走出大楼，才发现又下雨了，软绵绵的细雨。
　　对这种天气早习惯了，只是始终没有带伞的习惯。每次出门都是妻子带伞。
　　还没吃饭吧。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水吧，很不错的。离这不远，一起去吃点东西吧。忆仰起头，在如丝的雨雾中捋了一下她瀑布般的秀发。
　　好吧。
　　街上行人很少。好多店都打烊了。今夜的天光格外清远，在大街上能听得见身边行人的脚步。清脆明晰。这座城市本来就很安静，此时更像一个熟睡的婴儿，做着甜甜的梦。
　　不多时就来到了忆提到的那家水吧，名叫“左岸？上岛”。里面开着十足的冷气，有柔和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。粉红色的纱幔与穿梭其中的水波有别样的暧昧。
　　现在正值德国世界杯战得如火如荼的日子。很多人聚在里面，谈论着足球。今晚有法国队和瑞士队的比赛，在00：00举行。现在球员已经入场了，大家欢腾起来。
　　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，要了两杯冰咖啡，又点了几个特色小菜。
　　阴暗的灯光下，我看着忆的脸，安静舒展而柔和，虽然不是很漂亮。她的头发很柔软，被雨淋湿之后，微微凌乱地从脸的两侧倾泻下来，有种落拓流离的气质。但必须承认，她的确是一个妩媚的女子。
　　喜欢足球吗？忆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咖啡，仰起头问我。
　　怎么说呢？还算喜欢吧。以前从上中学到上大学，有空就踢。有精彩的球赛，会翘课去看。
　　小时候在家陪老爸看球，一边喝啤酒一边大叫，很美好的时光。忆笑着。
　　她笑起来很好看。具体也说不上哪里好看。只是感觉很自然，一种随意的洒脱。
　　走！看球去！她站起来，拉起我的手钻进喧闹的人群中。
　　已经开赛二十几分钟了，比分还是0：0。双方打得很激烈。每一次进攻，大家都欢呼着。忆拍着我的肩，大声地叫着。可快要半场结束了，还没进一颗球。忆叹着气走开了。
　　一会儿，她又回来了。手里拿着两听啤酒。
　　给！看球不能少了啤酒！她笑。
　　在酒精的刺激下，我们跟着人群一起欢呼、臭骂。可结果实在令人失望，直到比赛结束，比分仍是0：0。
　　走出水吧时，已是凌晨两点多了。雨还在下。
　　打车回家吧。我说。
　　陪我走走，好吗？忆仰起头看着我的眼睛。
　　嗯。
　　喜欢淋雨吗？很喜欢那种冰凉清爽的感觉。上大学那会儿，经常和寝室里的一个姐妹出去淋雨。别人见了都说我们是疯子。我想疯子就疯子吧，无所谓，自己喜欢就够了。别人怎么说，我才不在乎呢！
　　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。
　　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。
　　……
　　一直走到我们相遇相识的地方——她上班等公交车的招呼站。
　　我到了。上去坐会儿吗？忆说。
　　不了，很晚了。明天还得上班。我打车回去。
　　好吧，陪你等车吧。她笑了。
　　现在凌晨四点多了，街上的车很少。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车。我钻进车里，探出头说，回去吧，我走了。再见！
　　再见！
　　车开走了。回头见忆走在朦朦细雨中，像只孤单的蝴蝶。
　　
　　雨后的早晨很美。屋子外面有大片林地，能听见鸟儿清脆婉转的歌唱。阳光透过窗户流进屋子。温暖的感觉。
　　一如既往地早起。吃过早餐挤公交去上班。
　　今天的空气很干净。一呼，一吸，感觉肺部被清洗了一遍，好清爽。
　　在第六个招呼站，如往常一般遇到忆。
　　正好我旁边有空位，我朝她示意，她微笑着走过来，坐下。
　　一路沉默。
　　在电梯里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我吻了她。她没有抗拒。但我从她澄澈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慌乱而热烈的眼神。
　　坐在办公室里，我在想，是不是爱上她了。和她在一起的感觉，如呼吸般自然。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，即便是和妻子在一起。
　　下午还未下班，我就请假回去了。
　　其实，我没有回家。一个人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。天气不是很热，偶尔还有阵阵凉风。毕竟是个靠海的城市。
　　心里却是乱糟糟的。我该怎么办？
　　
　　八月，忆的生日。她约去一家叫BREEZE的酒吧喝酒。
　　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，
　　来！我举起酒杯，今天是你一个人的日子。生日快乐！
　　谢谢！一杯酒喝下去，忆晃动着手中的酒杯，喃喃地说，确实，生日是个人的事。二十几年来，自懂事起，我的生日都是一个人过。跑出去，找个地方，静静地待上一天。会想起父母，我的生命是他们给的。现在亦会想念他们。
　　是的，应该感谢我们的父母。生日应该是感恩日。
　　忆笑着说，相信，你是懂我的。对吧？然后静静地注视着酒杯投下的光影。今年的生日，我选择和你一起过。我想是一种新的方式。忆平静地晃动着酒杯，影子也跟着晃动起来。平，问你一个问题，你爱我吗？
　　我沉默了一会儿。我不知道，我说。
　　她走了过来，抱住我的头，吻住我的唇角。那么措手不及。她的嘴唇很柔软，紧紧地贴在我的唇上。只见她有眼泪落下来。
　　我忙抱住她的头，移开。怎么啦？
　　平，我爱你。从在公交车上第一眼见到你。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。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。可这次，我信了。因为它就发生在你我之间，我真实地感受到了。可你已经结婚了，这我都不在乎。但我在你的言语中知道，你很爱她，你的妻子，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。我想过了，我要离开，离开这座城市。聚散总有定数。
　　准备去哪？
　　不知道。
　　我们还会见面吗？
　　世界很大，也很小。有缘会再见的。她孤独地笑。平，这就是命中注定。生命中有很多事，我们是无法选择的。
　　我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，轻吻着她的头发。我会记得你的。永远会的。
　　什么都别说了……她轻声抽泣起来。
　　我们一直流连到了凌晨两三点钟。大多数时间都一言不发，只是一个劲地喝酒。
　　走出酒吧的时候，外面又下起了小雨。一点一滴，落进我的心里，击起一个个的浪花。最终平静下来，像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　　第二天上班，在那个招呼站没见到忆。午休时，去她的公司去找她，她的同事说她昨天都已经辞职了。
　　她走了。像空气一样蒸发在我转眼的瞬间。
　　下班后，我在街上不停地走，希望能在陌生的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面孔。可是世界原来真的很大。我找不到她。她把自己藏起来了。在阳光里，亦或是在风里，让我找寻不见。
　　我把她丢了……
　　
　　几个月后，收到一封信。没有姓名地址，邮戳是西藏的。
　　我忙打开。是忆。信很短。
　　平：
　　我走了。原谅我的不告而别。那天本来打算和你告别的。但想了一下，最终没有去。我怕我会控制不了我自己。
　　去了青海，然后乘火车到西藏。高原的天空好美，像水一般蓝得透明。
　　在青藏线上，我有幸看到了奔跑的藏羚羊。自由自在。我仿佛看到未来的自己。
　　在朋友的帮助下，我现在在一所小学校教孩子们绘画。经常去野外拍照片，偶尔也写一些东西。感觉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
　　在这里，几乎天天都能见到蓝天白云。我还见到了雪莲花。圣洁美丽。?
　　有时，我也会去寺庙拜佛。看着那些虔诚的人，心中无限震撼。每次拜完佛以后，心里却是特别的静。
　　平，不必担心我，也不必回信。你找不到我。世界很大，也很小，或许某天我们会再次相遇的。希望你幸福快乐。
　　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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