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狱之我见

口无遮拦的人

　　文字狱，是指因文字而入狱的案件。按照《现代汉语词典》的定义，是统治者成心从作者的诗文中摘取字句，罗织罪名所造成的冤狱。我国的文字狱历史悠久，源远流长。《汉书》上说，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因《报孙会宗书》令“宣帝见而恶之”，而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杨恽腰斩。及至后来的宋、金、元、明、清，文字狱一直延绵不断，因为文字而获罪，因为言论而获刑的更不乏后有来者。新中国成立后，57年声势浩大的反右斗争，让五六十万知识精英沦为右派打入另类，被下放、拘禁、强制劳动。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，文字狱更是达到登峰造极，文网之密、文祸之多、处刑之重、规模之大，创中国历史之最。文革只不过过去才几十年，至今说起来，仍让人心有余悸。

6 ?9 q5 Q: e; V　　在中国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里，文字狱虽然不是文化发展的主流，但它展示的是文化发展史上的刀光剑影、统治者的权力意志、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和人性中的阴暗凄凉，对中国社会文化发展产生了极其严重的消极影响。一是知识分子思想彻底停滞僵化，终生使命就是写讨好皇帝的八股文、做官；二是知识分子专注于考据，用毕生精力翻故纸堆，不进行任何想象和思考，也不会得罪人；三是人民对现实政治和政府漠不关心。文字狱强化了政府的力量，当然也拉大了政府与人民的距离，政府对人民实施严厉的统治，人民从心底里产生对政府形同陌路的态度。当王朝兴起时，人民饱受虐待；当王朝没落时，人民不会出手相救。或作壁上观，或者与新兴力量合作，推翻现政府。这就是历朝历代“其兴勃也、其亡忽也”的道理所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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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历史进入了新的世纪，改革开放也30多年，中国已经到了政治清明，言路简宽，经济繁荣，物质丰富，社会和谐，人民幸福的盛世时代。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，在山西晋南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偏僻小县城——稷山县，却发生了一件蜚声海内外的现代文字狱。这说起来，象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。其实就发生在2006年4月，该县农机局长薛志敬等三干部，为举报县委书记李润山的腐败问题，将材料整理成《众口责问李润山》一文，分别邮寄给运城市委书记、市长和当一些部门负责人共计37份。李润山获知后，指挥公、检、法和纪检委，从2500多字的举报材料中，找出46个字的“不实”之词，作为“诽谤”的证据，将三干部判刑一年，缓刑三年，并开除党籍，撤消职务。该案经媒体曝光后，被简称为稷山文案，受到舆论上排山倒海般的口诛笔伐。我是最近才学会使用电脑，浏览网页时才知道，稷山文案不是一个特殊的个案，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案例。近几年类似的还有重庆的彭水诗案，河南的孟洲书案，安微的五河短信案，海南的儋洲歌案，山东的高唐网案，辽宁西丰的进京拘传记者案等等。仔细咀嚼这一个个已经定案的文字狱，不能不使人心生恐怖。照这样下去，今后对官员的所作所为，我们只能评功摆好，歌功颂德，不能有半点批评之语，逆耳之言。否则，无论你是写新闻、写诗歌，还是发贴、写短信，他们都会对你的文字采取剪头去尾、断章取义、移花接木、张冠李戴的手段，曲解原意、无限引申、上纲上线，罗织罪名，让你遭受牢狱之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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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从历史上看，有能力制造文字狱的，都是最高统治者，他们口含天宪，草民生死，一字可断。还没听说过哪个朝代，由于嘲讽或举报七品芝麻官，而身陷囹圄的案例。为什么会这样呢？过去的生死大权都在皇帝一人手里，他说杀才会杀，他说放就能放，而一个芝麻官当然没有这个权力。而现在的情况是，标志着现代文明程度的法律，可在某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，被当地官员肆意玩弄。稷山那个县委书记李润山虽然仅是个芝麻官，但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，绝对是一言九鼎，主宰公、检、法、纪检委等无数人的命运。李润山认为对他的举报属于恶意诽谤的犯罪行为，要求从重从快严厉惩处，公、检、法和纪检委不积极照办能行吗？他们敢吗？从受命承办这件诽谤案的那一刻起，那些办案人员就应该清楚的知道，这是李润山利用公权搞打击报复。因为《众口责问李润山》一文，是据实举报还是凭空捏造，他们做为稷山人，如果眼睛瞎了，看不见事实，难道耳朵也聋了，听不到群众的反映？但这些办案人员昧着良心，甘愿充当李润山的二屌子，任由李润山驱使，强奸法律，强奸民意。因为他们知道，只要讨得李润山的欢心，得到李润山的赏识，来日升官财自会水到渠成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一场权力干预司法的现代文字狱就畅通无阻的借法律之名还魂了。

　　历朝历代，凡是文字狱盛行的朝代，都有一个神经脆弱、过敏，内心极端惶恐苍白的统治者，他们试图用杀戳来维护自己的威严。他们特别在乎别人的片言只语，只怕听到质疑的声音。因为那些同他们不能保持一致的文字，往往使真相被公开，丑行被公布，从而戳破他们的统治，剥下他们的光环。所以他们一旦发现让其丢脸，犯其禁忌的文字，就会采取强烈的报复措施。极权时代的文字狱，说到底是当权者心虚、气虚、底虚的一种极端反应，想通过残酷打击别人获得心理平衡。那么如今的一些官员，为什么竟敢逆天背理继续炮制文字狱呢？认真分析稷山文案，就可找到答案。《众口责问李润山》一文，仅邮寄了37个部门，李润山就如同刨了他家的祖坟一样，大动肝火，大发官疯。不仅在党内滥施淫威，将三干部开除党籍，撤消职务，而且动用“专政”工具，将三干部判刑入狱。这事无论给谁听了，都认为李润山这个人心毒手辣，做事太离谱。究其原因，是该在稷山工作这些年，已经成为一个贪腐累累的王八蛋。例一，社保资金是职工的保命钱，却非法挪用几千万元给私营企业使用；例二，慈善款本是济困扶贫，也挪用给同一个私营企业使用；例三，组织全县各单位给私营企业非法集资，并以县财政为担保；例四，私营企业以租代征非法占用耕地二千余亩，县财政部支付历年的用地租金；例五，违反国家逢进必考的政策，经他个人签批，几年间先后让一千多人进入行政事业单位，并在县财政列编。稷山人都知道，办这事既要有关系又要花大钱，缺一不可；例六，该的女儿英国留学四年，据说每年需花费40万元，四年需150万元，李润山能说清楚这些钱的合法来源吗？事实太多，无需一一例举。正因为李润山做贼心虚，担心《众口责问李润山》一文成为引线，让他更多的贪腐事实暴露出来，索性先下手为强，将“诽谤”的帽子扣在三干部头上，妄图用杀鸡给猴子看的办法，堵住人们的嘴，让人们不敢再对他说三道四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
9 ?2 W* L/ o- ^4 ~8 q; y5 C　　值得欣慰的是，近年来发生的文字狱，大多数都得到了依法纠正或近似纠正。重庆彭水诗案的受害人秦中飞被无罪释放获得国家赔偿，县委书记免职；山东高唐网案的受害人董伟等人的逮捕决定撤消并获赔偿；辽宁西丰进京拘传记者案的受害人朱文娜的拘传决定撤消，县委书记引咎辞职……。至于少数象山西稷山文案那样，已经作为丑闻被载入共和国的历史，万千群众已将是非曲直评判得一清二楚，但有关部门和领导丝毫没有平反这个冤案的意向，而冤案的责任人却异地做官，提拔重用。这足以说明，当地恶政的阴魂不散，文字狱还有肥沃的土壤，公平正义已经严重缺失，法律如同傀儡一般被滥用的公权玩弄于股掌之间。对此，我们千万不能麻木不仁，漠然处之。如果任其发展，势必引起示范效应，文字狱将在全国各地蔓延。那还会有什么民主与法制可言？实现和谐社会岂不是海市蜃楼？